甘肅省慶陽市合水縣公安局民警范元鋒,寫給赴武漢支援抗疫的妻子李玲的日記,在朋友圈被爆出!一起感受這篇《你也還只是個孩子》的溫暖和感動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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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從老家返回的路上,看見妻發(fā)了一條動態(tài),配上了孩子熟睡的圖片,字里行間流露出一種離別的味道,只是我不知何事讓她如此感慨良多。午后,她對我說醫(yī)院通知要選派人去支援武漢,并用一種詢問的眼光看著我,等待著我發(fā)表意見。
一時,我竟沒了主意。我深知,武漢作為病毒的始發(fā)地和重災區(qū),是阻擊疫情的“第一戰(zhàn)線”,人人都是趨之若鶩。讓她去吧,實在太危險,而且兩歲多的孩子也離不開媽媽。不讓她去吧,在這國難當頭的危急時刻,顯然太過狹隘和自私。
況且,以她的個性,永遠不可能當一個逃兵。
我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,妻似乎看出了我的擔憂和顧慮。她說,把孩子照顧好,我去吧,我不想將來留下遺憾。
妻向來如此,自己決定的事八匹馬也拉不回來。在她的意識形態(tài)里,可能沒有為國為民英勇犧牲那么崇高的設定,但她作為一名平凡普通的內科大夫,身上一直不缺乏應有的職業(yè)素質和道德操守。
忽地,妻又笑了,略顯輕松的對我說,目前只是先期報名統(tǒng)計,作為后備力量,真正去武漢支援的可能性不大。我想也是,如果連我們這個地方的醫(yī)生都去支援,那疫情恐怕已經嚴重到了無法想象的地步。
第二天下班回來的路上,妻再次談起支援武漢的事,說是人已經定好了,至于去不去現在還沒有明確。然而中午她接了一個電話后,就開始著急忙慌的收拾東西,我問她,她低著頭不說話,只是繼續(xù)整理著衣服。我想應該是要出發(fā)了,只是沒想到來的這么快這么急。
這時,孩子還在床邊一聲接一聲地喊著媽媽,纏著要睡午覺,孩子太小,他不知道媽媽要去哪里,有多危險,多久才能回來,仍像往常一樣,喝了奶躺在妻身邊,在母子倆時斷時續(xù)的對話中沉沉睡去。妻看著熟睡的孩子,終于壓抑不住,哭出了聲來。
我實在不愿面對這種場景,便趕緊去醫(yī)院幫忙收拾東西。武漢那里物資緊缺,能帶的盡量都得帶上。在知道她即將出發(fā)的消息后,同事已將口罩、眼罩、帽子、防護服等物品打包完畢,還有其他科的同事帶著東西直接往家里送。大家都明白這次遠征面臨的是什么,遠在外地的同學、好友,近在身邊的同事、親人,一個個都在為妻搖旗吶喊、加油助威。在接到通知后不到兩小時,妻坐上醫(yī)院的車向機場出發(fā)了。走的時候,天空起了霧,飄起了雪花,空氣朦朦朧朧、冰冰涼涼的??粗龜D進車門時那瘦弱的身軀,穿著那件還沒來得及換洗的棉衣,我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,瞬間決堤而下。三十二歲的她,還是太年輕太柔弱了,此去前路迷霧重重,危機四伏,等待著她的,那將是一場生與死的較量啊!而我卻無能無力,只能在出征的起點默默無言的送行,讓她一個人去面對接下來的生死劫難。
妻雖弱小一些,但她是勇敢的,這一點我從不懷疑。
高中畢業(yè)那年,我倆都考上了師范類院校,她說想當醫(yī)生,便重讀了。第二年,她以全縣第二名的高考成績順利考上了重點大學,隨之遠赴長沙求學。大學畢業(yè)后,她毅然放棄了大城市的優(yōu)越條件和優(yōu)厚待遇,一心返鄉(xiāng)支醫(yī),成為慶陽市人民醫(yī)院急診科一名醫(yī)生,并且在急診的崗位上堅守了整整兩年多的時間。
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兩個夏天,酒后滋事的人特別多,急診科醫(yī)生被耍酒瘋的人辱罵,甚至毆打,都是家常便飯,在這期間消化科成立也需要醫(yī)生,我曾建議她向醫(yī)院提請去消化科,被她斷然拒絕了,她說這里更需要人,再堅持堅持吧!
直到第三年的正月初四,那天妻在醫(yī)院下班遲了,天已全黑,她剛出醫(yī)院后門就被人持刀搶劫,在劫走手機、錢包等所有財物后,那個天殺的劫匪竟然動起了刀子,其中一刀穿透羽絨服和羊毛衫,在她的左胸處留下一道深深的傷口,最后縫合六針方才見愈,至今傷痕仍未褪去。
我勸她去考研,或者別再上夜班了。她每次都用那雙大眼睛瞪著我,哪有不上夜班的醫(yī)生?接著說,呼吸內科正好缺人,想去試試,再倒倒運氣。對于上次被劫,她一直說是自己運氣不好,夜路走多了,還真碰見了鬼。
呼吸內科從事什么工作,我大致有所了解,后來直到我徹底了解后,才明白她這是闖關式進階,一級比一級難度大,一次比一次風險高。我能做的,正如這次支援武漢一樣,默默地在后面支持她。巧合的是,這次她去武漢也是正月初四。
很快,她便成長為呼吸內科的得力骨干,也成為我們的驕傲。我一直以妻為榮,從上學到工作,她從來都是名列前茅,讓我始終保持著仰望的姿態(tài)。后來我們兩個,一個從了醫(yī),一個從了警,都在沒有假期的崗位,都是講求奉獻和犧牲的職業(yè)。結婚的時候,我終于頗有自信的對她說,咱倆也算是門當戶對了吧!
自從有了孩子后,不管多忙多累,妻總是要自己帶著,除了偶爾外出培訓、學習、開會,娘倆還從來沒有長時間的分開過。孩子很黏她,這兩天一直吵著要媽媽,我騙他說媽媽去加班,他似乎信了。我不知道妻何時能平安歸來,我不知道還能騙孩子多久,而且,隨著疫情形勢越來越嚴峻,我也要去值守了。昨夜,我對孩子說要去上班,孩子突然就哭了,他說再等一分鐘上班行不行,等睡著看不見爸爸了再走。頓時我的鼻頭一酸,眼淚禁不住流了下來。
孩子慢慢懂事了,我們卻要開始放手遠離了。今天早上,孩子一直在留意著我的動向,我盡量不聲不響的偷偷的離開,但在關上門的那一剎那,背后傳來了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。
就在我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,妻隨甘肅醫(yī)療隊抵達武漢已有兩天時間,已經投身于新型冠狀病毒的一線防控工作。作為醫(yī)屬,我永遠支持她,我會盡力抽出時間照顧好家人和孩子,讓她在接下來征戰(zhàn)的道路上沒有后顧之憂。作為警屬,我希望她再堅強再勇敢一些,面對疫情,堅定從容,面對生死,談笑風云。
初心常在,使命不違。就讓我們夫妻倆相互慰勉吧!
2020年1月30日記